大学生活,能这样度过吗?
(制表整理:记者 邓晖 本报通讯员 刘梦 问卷发放:记者 邓晖 本报通讯员 刘梦 游玉增 任杰)
编者按:
日前,一个名为《凌晨四点的哈佛图书馆》的帖子被网友大量转载,图片上的哈佛图书馆在凌晨依旧灯火通明、座无虚席。这张照片也被不少网友拿来和国内大学生进行对比,批评他们逃课、打游戏……
中国大学生不喜欢上课吗?他们的生活状态究竟如何?我们走进校园,走进学生生活,试图解答这些疑虑。
一封高校老师的来信,让记者吃惊。
“大学老师上课的效果怎么样,很多时候不在于讲得如何,在于学生的手机流量有多少。”这是一位已经“站了几十年讲台”的老教师的感慨,临近退休却悲哀地发现,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学生了,“有些学生上课时东倒西歪,吃东西的、睡觉的、玩手机的、说闲话的,都有。”
游离在课堂之外的大学生比例有多高?记者的问卷调查显示,超过一半的学生能够做到“集中精力听讲”和“课前预习课后复习”,超过九成的学生都会在课堂外抽时间自习。
不过,来信提及的情形,同样也需引起我们的思考——大学生是否需要更加努力?
积极还是消极,这是态度更是习惯
这是山西某大学大三女生赵琳的普通一天:早上九点半起床,洗漱、早饭后到图书馆自习。打开电脑,先把QQ、飞信都挂上,刷一遍微博、微信、人人网,发发帖子冒个泡,再到淘宝网上逛一圈,时针就指向十二点了。去食堂吃完午饭、简单休息一下,再到图书馆,重复一遍上午的所有动作后才能安心学习。晚上则是宿舍“雷打不动”的电视剧时间,“原来追韩剧,现在追美剧,生活还是挺滋润的!”
细算起来,真正用在学习上的时间没几个小时,可和很多男生相比,赵琳这日复一日、白“耗”在图书馆的时光还是有些“辛苦”,她周围的很多男生,“总共没去过几次图书馆,除了上课,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!”
全力拼杀过“黑色七月”之后,在一些同学眼中,大学似乎已展开了之前家长、老师描述的“美丽图景”,“现在好好学,等考上大学就好了,就能彻底放松了!”
在北京某艺术院校播音系学生小刘看来,这样的判定,确实“所言不虚”,因为尽管不少学生的到课、听讲状态不佳,可他们中的大多数,仍然能够在期末取得一个“看上去还不错”的成绩,“外国文学史这门课程,我几乎没有认真听过几节,但最后还是拿了85分。那些考试前通宵背熟考点的同学拿90分基本不成问题。”
“在大学里一般两堂课最重要,第一周的试听和最后一周的复习。试听能初步判定老师为人‘厚不厚道’,比如给分情况、上课点不点名什么的。复习课就是磨着老师划分考试重点,几个人合作整理大纲,背背就行!”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小严更是对如何选课、怎么复习“门儿清”,“现在基本上每个院系高年级的学生都会总结‘选课攻略’,除了几个讲课特别精彩的老师以外,大家选课的标准基本上就是‘好不好过、点不点名、划不划重点’几项,太认真的老师还是避开为好。”
即便是本该严肃的论文答辩,也经常“又水又二地就结束了”。小刘回忆说,本科答辩时,班里30多名同学,只用了一个上午就结束了,“轮到答辩委员会向我提问时,因为有老师没有提前看过论文,张嘴就问,‘你是不是换发型了?’然后答辩就其乐融融地结束了。”甚至,她旁听的一次研究生毕业答辩中,有老师拿到的毕业论文“还冒着热乎气儿”,“答辩学生解释说忙着找工作,没时间写论文。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”而有了这些经历,面对即将到来的硕士论文答辩,小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,“反正没有毕不了业的硕士”。
当然,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这么“混”日子,还有很多人在用功地学习,只不过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,“怕”字,成为了学习的原动力。
刘洋是山东一所二本院校里有名的“考证专业户”,刚刚大三,就手握十几本专业证书,从计算机证、英语等级证、驾照、导游证到注册会计师证,应有尽有,现在还在准备考研,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也是沙哑又疲惫,“上大学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累。现在就业压力这么大,我怕不好好学习就找不到好工作、怕考不上研究生,也怕再让爸妈失望。”
大学,是学习的终点还是起点
学习,到底是为了什么?大学,究竟是学习的终点还是起点?
这是一个困扰中国大学已久,却始终未能得到正解的问题,也是如今不少内地高校大学生学习状态堪忧的重要原因。日前,一个名为《凌晨四点的哈佛图书馆》的帖子被网友疯传,图片上的哈佛图书馆在凌晨依旧灯火通明、座无虚席,展现出的正是和很多国内高校学生截然不同的学习状态。
“在哈佛,学生的学习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。随处可以看到啃着面包学习,甚至是在食堂长椅上睡觉的人,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了也不觉得奇怪,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倒头就睡的人实在是太累了。”央视《世界著名大学》制片人谢娟曾带摄制组到哈佛大学采访,第一感觉就是“震撼”,“他们学得实在是太苦了,但也明显乐在其中。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所学领域的强烈兴趣,还有对未来所要承担重任的责任感。”
“我在国外一个星期的工作量相当于在国内一个月的工作量。”正在英国攻读物理学博士学位的张彦,曾辗转求学于内地、香港,对三地大学生的学习状态深有感受,“内地的课堂基本上呈两极分化,有部分极其认真的人,他们有明确的目标、上课很少走神,课后阅读各类书籍,知识量非常大;而另一部分人呢,上课就是为了下课,老师一开课,心思就往教室外飘,下课后就是网游、逛街、看小说,最后对知识一窍不通。在香港、英国,学习与科研很多时候是一种乐趣,在寻找和探索中的发现可以带来无限快乐。实验室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学生年近花甲,头发比导师还白,但是他们做实验的劲头并不输给年轻人。”
“大学教育本该是冲刺阶段。在美国,小学玩着学、中学慢步走、大学快跑。积极提问、发言,与老师交流、互动,在这样的学习环境,你不想学都难。”专栏作家时寒冰对此感慨地说,“国内则是小学、中学玩命跑,大学玩着学。”
“在中国,似乎所有的学习都是为了高考。高考结束,学习就变得不重要了。”针对这种对大学本真的放弃,国际著名数学大师丘成桐曾直指学生缺乏吃苦精神,“中国大学生的大学生活太轻松了。我们总说,中国的孩子为了高考受了多少苦,其实,所有的精英教育必须是要吃苦的。在美国,随着年龄的增大而一点点加大学习任务,大学是最苦的;而中国的有些孩子到了大学,却一下子放松下来了。他们放松的四年,恰好是美国大学生最勤奋的四年,积蓄人生黄金能量的四年。所以,美国的高科技人才最多。”
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大学教育
“面对这样的尴尬,绝不能苛责学生,首先要从大学自身找问题。”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教授程方平认为,“大学不是高五高六,现在高校的课程设置、教育理念都需要改变,要彻底打破‘老师讲得多、学生说得少’的局面,逼着学生张口、研究、讨论,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,这比起关注各项大学排名,更有意义。”
以下事实佐证了他的观点。“国内学习比较注重知识点的积累和填鸭,国外学习则更注重思考和碰撞的过程。”正在丹麦新闻学院攻读新闻学研究生的李杭蔚每天入睡都在后半夜,却依然乐此不疲,“我在丹麦的课程有许多讨论环节。班上同学来自世界上44个不同国家,教授会根据国籍把大家分成不同小组,尽量保证小组成员来自不同国家。讨论前我们需要阅读大量的资料,教授每天规定的阅读量甚至在100页以上。只有课前准备充分了,才能在讨论时有话可说、贡献思想。”
时寒冰如此评述这种启发、引导式的课堂,“与每个人都结合很紧的教育,是人性化、充满乐趣的教育,它对学生不再是摧残,而是一种吸引和磨砺”。
“考评机制也要加强。”程方平说,“国外名校学生的压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严格的淘汰机制。在哈佛,每年平均有20%的学生会因为学业成绩不过关而被淘汰。这种淘汰,不只看期末一张考卷分数有多少,你每堂课上的发言表现、课后练习要占到总成绩的一半,以督促学生要均匀发力,而不是‘临时抱佛脚’。”
采访中,一位从教多年的中学老师念念不忘多年前看到的这段话,却依旧痛心,“建设世界一流大学、复苏大学本真,甚至让大学再传出书声琅琅,并不是大学一时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,它勾连的是教育的整个阶段,以及这个阶段中所有的人”。(本报记者 邓 晖 本报通讯员 刘 梦)
微调查
大学生——
●喜不喜欢课堂?
●为何逃课?
●每天自学有多少?
大学生在校学习状况如何?有多少学生清楚知道自己“为何而学”?他们如何看待大学生活,又对这四年时光有何规划?
当“游戏人生”成为不少大学生屡被吐槽的生活状态时,为了反映真实声音,我们选择了清华大学、北京师范大学、南开大学、中国传媒大学、宁波大学、南开大学滨海学院等10所大学随机发放问卷,对以上问题进行微调查。最终回收有效问卷519份(调查对象中文科学生318人、理工科学生179人、未标注学科门类学生22人)。
样本量虽小,冀望能一叶知秋。